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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1)

  不!

  宋隐儿睁开眼,蓦地自梦中惊醒。

  她用力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吸不到空气。



  “夭寿,哭到流鼻涕兼鼻塞,你以为自己是在演八点档吗?最好是有那么伤心啦!”她边诅咒地坐起身,边抽起面纸用力地擤鼻涕。

  好吧,她刚失恋不久,在梦中哭醒可能不算太离谱,但是,最近在梦中频频让她哭泣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她的前男友周多伦,这才是最离谱的事吧!

  她的前男友周多伦是个小有名气的命相师,长相斯文,就连要求分手,都有礼貌地像在询问十盒天香饼铺的白糕能不能打折一样。

  可是,她梦里的那个男人有着一对黑洞般深不见底的眼眸,让人望之便会心生恐惧。她想,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男人,“应该”长得高大威猛且拥有君临天下的气魄及刚猛的轮廓吧?

  好吧,她承认自己虽然已经梦见过他三次,但始终就是只能看见他的黑眸,所以只能凭空猜测男人的长相。

  “八成是我前辈子辜负了人家,要不就是欠了人家债,人家才来托梦警告的!可是,就算要托梦,他也该说得清楚一点吧!每次都只会用一对冷眼冷冷地看着我,我怎么知道他想干么?”宋隐儿嘟囔一声,握住她挂于睡衣底下的一个镂空银香囊来安心。



  这只香囊是外婆传给她的遗物,接受这个香囊的同时,也代表了接下“天香饼铺”祖传的白糕配方,及饼铺总师傅的重责大任。

  说她一开始是为了这个香囊而跟外婆学习糕点的,也绝不为过;不然,当寻常女孩子都还在作纯情少女梦的时候,她干么要在厨房里黎明即起接受特训,揉面团、练刀法、搬饼模……

  想到她辛苦的过往,宋隐儿瞄了一眼时钟,决定赖回床上继续睡觉,补充她常年来缺乏的睡眠。

  可是,梦中男人那对眼睛还是在她脑中如影随形地纠缠着她。

  “去你的,走开啦!同样一个梦让我连梦N天,你要不要考虑换一出啊?要不是老娘胆子大,早被你吓到去收惊了。”宋隐儿没睡饱,脾气差,一个跃身跳下床便冲进浴室里的洗手台前。

  洗手台上的镜子里映出一个穿着浅黄色有领长袖睡衣,头发蓬松,睁着一对大眼睛的女人。

  周多伦说她就只有样子还像个女人,其它言行举止全无一点女人味。

  “拜托!难道像他那种说话轻声细语的人就叫男人吗?他有本事就来跟我比搬一盘装满水的半炉烤盘啊!哼!”宋隐儿冷嗤一声,对于前男友和她分手的理由还是不能释怀。

  追求她时,说她面相宜室宜家、旺夫益子、开朗大方、贴心懂事;想分手时,就说她的命格适合更大格局的男人,言谈中还不时提及她不爱打扮、不懂撒娇,和他的朋友们太像哥儿们。虽然,她猜想他要求分手的最大原因,不过是因为新来的那个波霸辣妹诱惑力太强……

  “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早晚会被捅两刀的!老娘天生就这副德性,难道要一个糕饼师傅浓妆艳抹上工吗?不懂得欣赏自然美的家伙。”她嘟起唇,忍不住小小抱怨了一下。

  像她梦中的那个男人,一看就是那种一飞冲天,鹏程万里的豪迈类型,铁定不会这么小鼻子、小眼睛,不懂得欣赏她的好。

  “停、停、停!”她用力拍着额头,嘴里叨念着自己。“不要再去拿那个虚构人物跟现实男人做比较了,不然你会得精神病!”

  宋隐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力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编贝白牙。

  “宋隐儿,你是现代女人,没有男人也可以活得很精彩,知道吗?”她说。

  “知道。”她自问自答,外加用力点头三下。

  “哈!自言自语的神经病!”宋隐儿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想她应该放自己几天假,出门去旅行,散散心换个坏境,也许就不会再梦到那个男人,搞得她神经错乱了。

  反正,她虽然不在店里,但只要事先调制好祖传油脂,她的那些徒弟们便可以训练有素的做出八、九十分的好味道。

  而她就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门,招蜂引蝶地带回一些艳遇故事当成间嗑牙的话题!宋隐儿脑子才转过这个念头,马上就打了个哈欠。

  听起来好累,她还是做自己就好了。反正,周多伦不懂得欣赏,总会有男人欣赏她的。

  至少,梦中的“他”应该喜欢吧!

  对身为孤儿的拓跋司功而言,饭店和家并没有太大差别。

  此时,刚巡视完食材来源的他,在香港新成立的“豪斯酒店”的前廊下了车,饭店经理已经笑着迎了上来。

  “拓跋先生,晚上好,欢迎回来。”饭店经理走在他的前方,领他走向电梯口。

  “我自己上去就可以。”

  拓跋司功目不斜视地大步往前走,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大身材加上黑色合身西装,轮廓分明的脸孔以及满身刚硬的气势,让路过之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一眼。

  “祝您拥有美好的夜晚。”饭店经理上前替他按下电梯楼层钮,并为他按上开门键。

  拓跋司功看着电梯不绣钢双门里面无表情的自己,脸上毫无任何准备要休息松懈姿态。

  因为生意的缘故,他四海为家,在世界几个地方也都买了房子,但是身为“餐饮连锁集团”的负责人,及“豪斯酒店集团”的特别顾问,他最常待的地方却是各地的总统套房。

  拓跋司功在抵达顶楼时步出电梯,走到他已经住了十天的套房前面,按下电铃。

  “拓跋先生。”林秘书替他开了门。

  “事情办的怎么样?”拓跋司功脱下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放,运动家般的魁梧肩线让剪裁时尚的黑色褂衫多了几分野性。

  “东西都已经送到,现在都摆在厨房。”林秘书说道。

  “拿到书房。”他走向书房,自始至终目光都没和林秘书交会过。

  “对了,您捐助的内蒙育幼院下个月即将落成,公关经理问您要不要亲自过去剪彩?”林秘书问道。

  “下星期排个时间让我过去验收,落成典礼让公关经理代表参加。”

  拓跋司功坐到那张可俯望香港维多利亚港的办公桌前——窗前夜景璀璨,以港区各大特色建筑为主题的大型激光灯光秀正热烈的放送中。

  只是,拓跋司功此时看的不是窗外号称三大夜景之一的香港夜景,他看的是摆在总统套房桌上的一张相片。

  相片拍的是一个鎏金团花八棱银奁古董,实品则摆在他台湾的新居里。

  他从来不是情绪起伏太大的人,但他永远记得,当他一个月前在一家古董店里看到这件宋朝古玩时,他的心脏竟然快到像是要跳出喉咙般的紧张心情。

  然后,每天只睡四小时,向来都是一夜无梦的他,开始做梦。

  梦中的他身穿金绿色圆领窄袖龙纹长袍,搂着一名女子坐在榻边,肩上摆着就是这个鎏金团花八棱引奁;而他怀里那个有着一对活泼双眼的女子,喂他吃着一种他不知名的白色糕点,仰头对他笑着。

  他当然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但他也没法子解释为什么他知道梦中的自己在衣服下方挂着一只镂空银香囊。

  拓跋司功伸手抚着照片,好似他能够伸手进去相片里头,找到那一味在梦里能让他微笑的白色点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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